正文 第八章 薛林漢姆大吃一驚

兩個人半天都沒有說話。接著,亞力克說道:「天哪!你百分百肯定?」

「千真萬確。確實就是子彈孔。子彈不在裡面,不過肯定是先嵌在木頭裡面,後被人用小刀給挖走了。彈孔周圍還可以看見刀印呢。你過來瞧瞧。」

亞力克站到椅子上,伸出食指摸了摸木頭上的那個洞。「有可能是舊印子,不是嗎?」他好奇地察看了一下,說道,「這塊鑲板周圍有多處劃痕。」

「嗯,我也這麼想過。如果是以前留下的坑洞,邊緣多少會被磨平。這個洞的邊緣參差不齊,有很多裂片。而且,小刀刻過的地方和其他地方大不一樣,看起來顏色沒那麼暗。不,這個洞顯然是新的。沒錯。」

亞力克從椅子上走下來。「這事兒你怎麼看?」他突然問。

「我不敢肯定,」羅傑慢吞吞地說,「這意味著我們的想法完全遭到顛覆,不是嗎?不過,我要告訴你一個特別重要的情況。從這個彈孔開始,穿過花瓶印的中間,再到書桌前的椅子之間,形成了一條直線。對我來說,這一點至關重要。我告訴你,我們去外面的草坪上詳細說說這事。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能在這裡待太長時間。」

他輕手輕腳地將壁爐前地毯上的椅子放回原處,然後走出門,來到花園裡。亞力克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兩人再次向雪松樹走去。

「說吧,」兩人剛一坐下,亞力克就說道,「一定很有意思。」

羅傑另有所思,他眉頭緊蹙,顯然正有滋有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無論他此時正思考著什麼,他那全身心投入其中的模樣,儼然一副大偵探高深淵博的氣派。雖然不是刻意擺出來的,但看起來相當像樣。

「嗯,首先,我們來說說這個事實,擊中花瓶的那一槍,開槍的位置和斯坦沃茨先生死前所坐的那張椅子在一條直線上。」他一開口就頗有見地,「假設——我覺得我們都有權做出猜測——假設開槍時間在半夜12點到凌晨2點之間,我的第一感覺是,斯坦沃茨先生自己開的槍,這種可能性很大。」

「然後我記得,」亞力克認真地說,「探長特別提到,斯坦沃茨先生的左輪手槍只開過一次槍,既然如此,這樣的推論就顯得很荒謬。換句話說,再重新想想。」

「是的,這一點很煩人,」羅傑沉思地說,「我把這事兒給忘了。」

「我也這麼認為。」亞力克毫不客氣地說。

羅傑仔細思考了一番。「這個問題很費解,難以解釋,」他終於不再故作高深,說道,「我認為,第二槍也是斯坦沃茨先生開的,這樣才能解釋得通。如果不是他,那麼就是另有其人,而且這個人正好站在斯坦沃茨先生和花瓶之間的那條直線上,甚至他所使用的左輪手槍和斯坦沃茨先生的有著相同或近似相同的口徑。聽起來似乎有些不太可能,對不對?」

「不過總比是斯坦沃茨先生的手槍開的槍要靠譜,因為他的槍根本沒開過第二次。」亞力克不加渲染地說。

「嗯,探長為什麼能肯定,他的槍只開過以次?」羅傑說,「因為只見到一個空彈殼。但是請注意,與此同時他還提到,子彈夾並沒有裝滿子彈。好了,有沒有可能這一槍是斯坦沃茨先生開的,然後出於鬼才知道的原因,再把空彈殼拿出來?」

「我覺得有這個可能。是的,沒錯。但如果真是如此,我們在屋子裡總可以找到空彈殼吧,為什麼沒見到?」

「嗯,沒準兒還真有。我們還沒去找過。不管怎麼說,我們不能毀避這樣一個事實,第二槍很可能是斯坦沃茨先生自己開的。那麼,他為什麼要開槍?」

「我可不知道!」亞力克很不耐煩。

「我覺得他肯定不是純粹出於消遣而開槍擊中了花瓶,也不是真的想開槍自殺,這兩種可能性都可以排除,如果說他是開槍自殺,那麼他的槍法也太差了,竟然擊中相反方向的東西。」

「沒錯,我也覺得可以排除這些可能性。」亞力克謹慎地說。

「嗯,好的。斯坦沃茨是沖著什麼目標開的槍。那目標會是什麼呢?顯然,是某個人。所以,歸根結底,昨晚斯坦沃茨不是一個人待在書房裡!我們開始取得進展了,不是嗎?」

「這進展也太快了!」亞力克嘀咕著說,「你甚至連昨晚這第二槍到底有沒有開都沒弄清楚,而且——」

「嗯,是的,我可以肯定,我的朋友,昨晚花瓶被打碎了。」

「好吧。總之,是不是斯坦沃茨開的槍你還沒搞清楚。而現在你卻說他朝著什麼人開槍了。對我而言,這跳躍性也太大了。」

「亞力克,你是蘇格蘭人,對不對?」

「是的,沒錯,不過那又如何?」

「哦,沒什麼,不過你那與生俱來的謹慎似乎有些過了頭。想辦法克服一下。我來冒這個險,你跟上就行。我們聊到哪了?哦,對,斯坦沃茨昨晚不是一個人待在書房裡。那麼,這意味著什麼?」

「天知道你在想什麼。」亞力克絕望地嘀咕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羅傑沾沾自喜地反擊,「你一定覺得很吃驚。不過依我看,老斯坦沃茨昨晚根本就不是自殺。」

「什麼?」亞力克倒吸了一口氣,「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是被謀殺的!」

亞力克放下煙斗,用難以置信的眼神凝視著他的同伴。

「我親愛的老夥計,」他頓了頓,才繼續道,「你突然發什麼神經啊?」

「恰好相反,」羅傑冷靜地說,「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

「不過——不過他怎麼可能會被謀殺呢?所有的門窗都被從裡面上了鎖,而且鑰匙還插在門鎖上!天哪!他面前的書桌上還擺著遺書!羅傑,我的老夥計,你瘋了吧。」

「還有件事你忘了,他握槍的姿勢,醫生是怎麼說的?哦,是的,姿勢調整得很對,而且是生前就握好了。沒錯,確實困難重重,亞力克,你說得沒錯。」

亞力克意味深長地聳聳肩。「這件事讓你沉迷了進去,」他煩躁地說,「用我的話說,大驚小怪!天哪!你簡直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說得很好嘛,亞力克,」羅傑表示讚許,「可能我是有點。不過,依我的感覺,斯坦沃茨是被謀殺的。當然,我也可能會出錯。」他坦言,「但我很少出錯。」

「真見鬼,根本不可能如此!你這次又搞錯方向了。即便昨晚書房裡還有一個人——我懷疑根本就沒這個人!——你也不能否認,斯坦沃茨很可能等那人走了之後,才把自己反鎖起來。如果這樣的話,又繞回到自殺上來。你看,不可能同時出現兩種情況。照我說,這個神秘人可能對斯坦沃茨造成了某種壓力,不過前提是,確實有這麼個神秘人出現,然後他被迫自殺。至於謀殺!哎呀,聽起來簡直太可笑了,蠢到極點!」亞力克情緒很激動,覺得這簡直侮辱了他的邏輯能力。

羅傑很平靜。「沒錯,」他一番斟酌後,說,「我就知道你可能會感到很震驚。不過跟你說實話,我幾乎從一開始就有點懷疑這起自殺事件。你知道,我一直對傷口的位置耿耿於懷。而且,門窗和遺書並沒有打消我的疑惑,相反,它們加劇了我的懷疑。我越來越覺得,這個案子有點欲蓋彌彰。或者換句話說,整個場景就好像第一場戲演完後,所有道具的殘餘被清掃乾淨後,為第二場戲精心布置的舞台。我這樣想可能很愚蠢,但我感覺就是這樣。」

亞力克輕蔑地「哼」了一聲,說:「愚蠢?何止如此。」

「對我要求別太高了,亞力克。」羅傑懇求道,「我覺得自己已經很出色了。」

「你總是一思考起來就天馬行空,」亞力克嘟囔著說,「僅僅因為有幾個人表現有點古怪,而另外幾個人看起來不夠悲傷,你就匆匆忙忙把這事兒捏合成一起謀殺案。你是不是打算把你的精彩想法告訴探長呢?」

「不,我沒這麼想。」羅傑堅定地說,「既然你把它稱作是我捏造出來的謀殺案,那我就自己去查個水落石出。等我實在沒轍了,再考慮是否告訴警方。」

「嗯,謝天謝地,你不會出洋相到那個地步。」亞力克舒了一口氣。

「等等,亞力克。」羅傑告誡說,「現在你怎麼嘲笑我都可以,只要你願意——」

「謝謝!」亞力克表示感激。

「——不過,如果我走運,你就只管坐在那洗耳恭聽就行。」

「那麼你可能得解釋一下,你所說的這位出色的兇手是怎麼從屋裡逃出去的,而屋子的門窗又都從裡面反鎖死了。」亞力克諷刺地說,「難道他碰巧是個小有技法的魔術師?如果那樣,你就能說他是從鑰匙孔里鑽出去的。」

羅傑沮喪地搖了搖頭,「我親愛的亞力克,你頭腦也太簡單了。關於昨晚兇手是如何作案的,以及為什麼我們早上會發現門窗從裡面牢牢地鎖住,我可以對你做出完全合情合理的解釋。」

「嗯,你做得到,不是嗎?」亞力克的語氣中充滿了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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