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傑嘀咕了幾句抱歉話,便匆匆離去,只留下亞力克陪著普蘭特夫人回屋。他之所以如此焦急,只是不想錯過即將到來的重要時刻。當他趕到走廊時,正好遇見傑斐遜在和汗流浹背的探長寒暄。
「真不好意思,探長,給你添麻煩了。今兒這天氣人糟糕了。」
探長一個勁地擦著汗,附和道:「就是有點熱。」
「我以為他們會派輛車或其他什麼的去接你。薛林漢姆,你好啊!是來看打開保險柜的吧?」
羅傑說道:「要是探長不反對的話。」
「我嗎?先生,完全同意。事實上,我認為每一位與此有關的人士都應該在場。雖然,我可沒指望有什麼重大發現。但是世事難料,對吧?」
羅傑沉吟道:「難以預料。」
「哦,對了,斯坦沃茨夫人馬上就下來了,」傑斐遜提醒說,「那時就能一看究竟了。探長,保險柜密碼容易破解嗎?」
「小意思,就是給製造商打個電話而已。哦,真是太熱了。」
羅傑仔細地打量著傑斐遜。毫無疑問,關於打開保險柜這件事,無論早晨他的心情如何,此刻都異常平靜。羅傑更加確信,一定發生了某些重要的事件,才導致了如此徹底的轉變。
這時,樓上傳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他尋聲望去,只見斯坦沃茨夫人正緩步走下樓梯。
探長注視著她,微微鞠了一躬:「這位就是斯坦沃茨夫人吧。」
夫人冷淡地點了點頭,然後冷漠地問道:「探長,這樣一件走走形式的事情,你是想要我也在場嗎?」
顯然,這一問讓探長略感吃驚。
他用些許回絕的口氣說:「沒錯,夫人。作為死者唯一健在的親屬,我認為這樣做會比較妥當。當然,如果您有其他……」
「我不是斯坦沃茨先生的親屬。」夫人打斷了他的話,仍用冷漠的語氣說,「今早我已經清楚地告訴過你,他是我亡夫的兄弟。」
探長連忙抱歉地應著:「是的,是的。或許我應該說關係。通常,關係最近的人都會出現在……」
「斯坦沃茨夫人,或許我應該事先通知您一聲,」只聽傑斐遜語氣沉穩地插話道,「可是很不巧,直到午飯前我都沒有看見您,也不便為此專門打擾。畢竟,這次開保險柜也只是例行公事罷了。探長和我本人都確信不會找到什麼重要的東西。必將一無所獲。」
斯坦沃茨夫人凝視了傑斐遜一會兒,當她再次開口說話時,先前語氣中的那種冷漠已經蕩然無存。
她和善地說:「當然,探長,如果你認為這樣做比較妥當,那我就去吧。何況,我也的確沒有什麼理由不照做。」說罷,她便徑直領著眾人前往書房。
羅傑則落在了所有人之後。此刻,他正思緒如飛。在目睹了剛才那簡短的交談後,他感到一種莫名的混亂。斯坦沃茨夫人用如此高調的態度,來刻意怠慢這位可憐的探長,完全不合常理。她為何要這麼做?又為何對打開保險柜如此的漠不關心?她似乎另有所憂,於是便用這種態度來掩飾其真實情感。若果真如此,那麼讓她擔憂的原因可能是什麼呢?羅傑失落地追問著自己。
然而,斯坦沃茨夫人卻如此明顯地突然轉變了態度。當傑斐遜開口說話時,她變得像往常一樣和善,所有的抵觸情緒瞬間消失。傑斐遜剛才說的是什麼?大意是保險柜里找不到重要的東西。啊,對了,原話是「探長和我本人都確信不會找到什麼重要的東西」。那個「和我本人」!羅傑忽然想到,傑斐遜確實曾特意強調了這幾個字。這是他在向夫人發出某種警告?某些訊息?若果真如此,會是什麼呢?顯然,這些訊息是他和普蘭特夫人在早晨都曾收到過的。那麼,斯坦沃茨夫人有沒有可能與普蘭特夫人及傑斐遜是一夥的?毫無疑問,這讓案情變得錯綜複雜。但是,羅傑敢發誓,在斯坦沃茨夫人緩步走完最後幾階樓梯前,她和傑斐遜兩人早已有過某種交流。
由於在前往書房的途中,羅傑陷入了對這些疑點的胡思亂想之中,所以在跨過門檻時,他皺起了一籌莫展的眉頭。現在,他只能把這些新問題暫時擱置,全神貫注於眼前的事情。
普蘭特夫人和亞力克已經來到了書房。普蘭特夫人是個非常冷靜且自制力強的人,而亞力克在羅傑的眼裡,則總足顯得有點緊張不安。羅傑有些擔憂地意識到,自己對斯坦沃茨夫人所持有的高度懷疑態度,顯然會讓亞力克很不悅。當他聽聞他的女主人很可能也被牽涉進這起神秘的陰謀事件時,又會說些什麼?亞力克很可能會中途退出整個調查,然後執意要和盤托出所有事情,這將會讓羅傑感到傷心。
很遺憾,曼斯菲爾德探長對事態的變化缺乏洞察力。他那低垂的眉眼不曾留意周圍的情況。他不懂得用自言自語來讓所有人領會到他的警告。他甚至沒有說點必要的官話。
他所做的就是樂呵呵地查看下,便說:「好了,讓我們去把這事兒解決了吧!」然後就漫不經心地打開保險柜。他怎麼能像打開一罐沙丁魚一樣無所謂?
雖然探長的舉止讓人頗為不滿,但打開保險柜那激動人心的一幕還是未受影響。當它那厚重的門被用力拉開時,大夥都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好奇地伸長了腦袋向前張望。而羅傑則把焦點放在了觀察其他人的表情上。很快他注意到普蘭特夫人和傑斐遜的臉上閃過一絲焦慮。他想:「這樣看來,他倆都未曾看過保險柜里的東西。他們的消息是來自第三方。總之,這事兒准沒錯。」
但斯坦沃茨夫人卻引起了羅傑的密切關注。那時,夫人以為沒人注意她,所以並未刻意掩飾情感。她站在人群的後面,透過前面的腦袋向里瞅著。只見她呼吸急促,臉色煞白,胸口劇烈地上下起伏。有那麼會兒,羅傑以為她就要暈倒了。不久之後,她那懸著的心又踏實了,面色也恢複了,然後緩緩地舒了口氣。
她若無其事地問道:「怎麼樣?探長,裡面都是些什麼東西?」
探長快速地查閱著裡面的物件。
「果不其然,」他/稍顯失望地答道,「太太,依我看,這裡面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他迅速翻閱著手裡的一摞文件,「股權證書、商業文件、合同和一些股權文件。」
他將這一摞文件放回了保險柜,然後取出一個錢箱。
「哇!」探長輕吹著口哨;打開了錢箱,「斯坦沃茨先生身邊放了很多現金,是嗎?」
羅傑豎起了耳朵,順著探長注視的方向望去。只見那錢箱底部散放著厚厚的一沓鈔票。探長取出鈔票,麻利地點了點。
他得體地讚許道:「我說,這可得有四千多英鎊了。他好像並沒有陷入財務危機,對吧?」
傑斐遜斬釘截鐵地說:「我早告訴過你了,那是不可能的。」
普蘭特夫人俯下身子向保險柜里張望。
她如釋重負地說:「瞧,下面那一格,是我的珠寶盒。」
探長躬下身子,取出了一個綠色的小皮盒:「這個嗎?女士。你說這是你的?」
「是我的,昨天早晨,我把它交給了斯坦沃茨先生,讓他鎖起來。知道嗎,要是我保管財物,從不會把它們隨便放在屋子裡。」
探長按了盒扣,蓋子彈了起來。可以看見裡面有一條項鏈,一兩個手鐲和幾個戒指,一些可愛的小飾品,但都不值幾個錢。
羅傑和亞力克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羅傑發現亞歷克的眼神掩藏著一絲少見的嘲笑,讓他簡直無法忍受。如果眼神會說話,那一定是:我早告訴過你吧。此刻亞歷克也正是這麼想的。
探長說道:「夫人,我想斯坦沃茨夫人應該能證明這些是屬於你的吧?」然後稍感抱歉地加了句,「當然只是例行公事。」
「哦,沒錯,」普蘭特夫人隨口說著,便從盒裡拿起了一條項鏈和幾個珠寶,「斯坦沃茨夫人,您曾看我戴過,對吧?」
斯坦沃茨夫人明顯頓一頓才回話。在羅傑看來,夫人正在用一種很奇怪的方式看著普蘭特夫人,然後盡量自然地說:「當然,我還記得這個盒子。沒錯,探長,這些東西是普蘭特夫人的。」
於是,探長便說:「那我們最好立刻把它們還給這位太太。」斯坦沃茨夫人也點頭同意。
這時傑斐遜問道:「探長,您要辦的事情都辦完了嗎?」
「好了,先生,都辦完了。我這趟怕是又一無所獲了。你知道,我們還得繼續調查每個疑點。」
「嗯,那是當然。」傑斐遜嘟囔著轉身離開了保險柜。
探長繼續說道:「現在我得回去寫報告了。下午,一旦我見過法醫後,就讓他聯繫你們。」
普蘭特夫人插嘴道:「探長,順便問一句,薛林漢姆先生跟我說,我也得參加案件的死因調查會。您覺得我有必要參加嗎?」
「我想是這樣的,夫人。你是斯坦沃茨先生在世時,見過的最後一個人。」
「這是沒錯,但是,我的……我的證詞不太重要,對吧?我就只和他聊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