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坑很容易就找到了。它位於主屋旁的那些附屬屋子之中,三面圍繞著老式紅磚牆,中問堆滿了腐爛的蔬菜、廢紙和罐子,臭氣熏天,讓人倍感壓抑。
亞力克看著眼前的景象,露出厭惡的神情:「我們一定要翻這些東西嗎?」
羅傑卻聞著這些氣味,面露喜悅:「必須。你知道,做我們這行的,不幹點臟活,甭想完成任務。」
亞力克極不情願地跟著他幹勁十足的領導,嘴裡嘀咕著:「就我個人而言,我更願意去做壞事,那還乾淨點。我一點也不想在灰坑裡做這些臟活。」於是,他便開始從眼前那堆舊報紙中,小心翼翼地翻閱著些最乾淨的紙張。
羅傑則毫不介意地站在一堆零零碎碎的廢紙中間:「這頂部的廢紙好像就是昨天的,」他大聲地說著,「沒錯,這信封是我的,它是昨天的第一班信件。哎!依我看,這堆廢紙里什麼也沒有。」
過了一會兒,亞力克一邊津津有味地看著三周前的國家板球新聞,一邊問:「我們到底要找什麼?」
「你是問,我在找什麼?快乾活,懶漢。這堆才是廢紙筐里的東西。你在這些罐子和報紙里什麼也找不到。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
亞力克急忙催促道:「這兒什麼也沒有。我們還是別找了,走吧,去周圍問問。」
羅傑不情願地說:「我想你是對的。我已經在翻一周前的垃圾了,還是沒找到一點有用的東西。再往下的東西就已經徹底腐爛了。但我只是——快看!這是什麼?」
「什麼?」
羅傑猛地直起身子,皺著眉,仔細地看著手裡那張髒兮兮的紙。不一會兒,他輕聲吹起了口哨,喊道:「找到了!」隨後趕緊走到乾淨的地方,「這兒,你看這是什麼?」
他把一張紙遞給了亞力克,後者認真地看了起來。可以看見,在這張濕答答的紙上,有一些鉛筆字跡,有幾處的詞語看得很清楚。
「這像是一封信。」亞力克慢條斯理地說,「瞧,看到這句了嗎?『嚇……我了』,那一定是,嚇死我了。」
羅傑神情嚴肅地點點頭:「正是這話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可以認出來,這是斯坦沃茨的筆跡。不過,我不認為這是一封信。他不會用鉛筆寫信。這可能是張便條,或者是信的草稿。沒錯,更像是草稿。看這,你能看清嗎?看看,『很危……』很危險,夥計。亞力克,我們從這可以追蹤到一些線索。」他把紙從亞力克的手中拿了過來,重新研究起來。
亞力克激動地問:「你看不出是寫給誰的,是嗎?」
「看不出來,真倒霉,前面的一兩行完全看不清了。等等,還有句,『這附』最後那個字像『斤』還有一個偏旁,是什麼?」他用顫抖地手指著。
亞力克說:「是走之底,對不對?那麼,這個詞是附近!」
「天啊,就是那個字!『這附近』,這還有幾個詞。『那個凶……的』『那個兇狠的』——」
「普林斯!」
「普林斯?」
「就是下一個字。看見了嗎?可以很清楚地認出來。」
「確實是普林斯!說得對,亞力克,『那個兇狠的普林斯』。上帝啊,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羅傑抑制不住激動地問,只見他兩眼放光,呼吸急促,就像剛用十一秒跑完了一百碼一樣。
亞力克高興地說著:「這個非常重要。我的意思是,它說明——」
「重要!」羅傑簡直吼了起來,「你還不明白嗎?夥計,它意味著我們知道了兇手的名字!」
「什麼?」
「我們勝利在望了。斯坦沃茨是被一個叫普林斯的人殺死的,他知道此人就在附近,而且——不過,還是讓我們到僻靜點的地方去,再研究下這個信件。」
他們迅速離開了灰坑,來到最近的一處安全而又隱蔽的房屋,在那仔細地研究起這次的發現。經過十分鐘全神貫注的辨認,他們發現並掌握了如下信息:「……那個兇狠的普林斯……這附近……很危險……今早偶然碰見,嚇死我了……被關起來……」
羅傑最後說:「反正,沒有放大鏡,我想就只能認出這些了。」他將這張寶貴的紙疊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放進了他的皮夾。「但這些已經夠明白了,對嗎?所以,出發吧!」他從小屋出來,向車道的方向走去。
亞力克急忙跟著,問道:「現在去哪?」
「去找普林斯先生。」羅傑一臉嚴肅地回答。
「啊!你認為他還在這兒?」
「很有可能。今早,他還和傑斐遜聯繫了,不是嗎?反正,我們很快就能查明了。」
「你到底推論出了什麼?」
「這不需要推論,事實擺在眼前。斯坦沃茨,因為某些我們所不知道的原因,對一個名叫普林斯的人充滿了恐懼。讓他吃驚和害怕的是,就在上周的某天早晨,他在附近偶然遇見了普林斯,立刻意識到他的處境很危險。回到家,他立刻打了個草稿,寫了封信給另一個人,告訴這人所有的一切,並且很可能向這人求助,同時他確信普林斯應該被關起來。」
亞力克若有所思地說:「這太奇怪了。」
「你的意思是,可疑?沒錯,不過在這期間,我們就已經懷疑,在這一切事件的背後,有些可疑的事情正在進行。不僅與屋裡其他人的行為有關,甚至可能與老斯坦沃茨本人有關。但是,我想這次我們可以追蹤到重要的線索。」
當他們走到車道時,亞力克問:「你有什麼行動計畫?」
「我們必須謹慎小心地進行一次尋訪。實際上,我們的行動路線和此前預期的差不多,不過幸運的是,尋訪範圍大大縮小。我們不用再去追蹤一些模稜兩可的陌生人,而是有了明確的目標。之前,我們只是知道他的外貌特徵,現在連這傢伙的名字都知道了。事情變得容易多了。」
「你什麼意思……我們已經知道他的外貌特徵了?」
「對啊,難道不是嗎?因為書房裡所發生的一切,我們知道他一定很強壯,你該記得,斯坦沃茨也不是個軟弱無力的人。其次他腳印的大小說明這是個體形龐大的人,很可能個子也很高。雖然我無法告訴你,他頭髮的顏色或他有幾顆假牙,但是對於他的外貌特徵我們已經有了充分的了解。」
「不過,如果你找到了他,準備怎麼做?你不可能走上前去對他說『下午好,普林斯先生。我相信,是你在凌晨2點殺死了斯坦沃茨先生。』這……這可不行。」
羅傑籠統地答道:「這些就交給我吧,我會想好對他說些什麼。」
「我相信你會想好的。」亞力克深信不疑地嘀咕著。
「瞧,門房到了。去看看威廉在不在?他住這,對嗎?或者威廉太太在家。昨晚,他們可能給這個叫普林斯的傢伙開了門。」
「好的,不過一定要謹慎小心。」
「你說真的,亞力克!」羅傑一邊不失尊嚴地說著,一邊敲著門房的大門。
威廉太太是個臉頰紅潤的圓臉老人,一雙閃爍的藍眼睛,似乎能從看見的很多事物中發現有趣之處,無疑這是威廉太太的慧眼所獨有。
「下午好,先生,」留著過時小短髮的威廉太太說,「你們是找我嗎?」
羅傑笑著答道:「下午好,我們想看看威廉在不在家。」
「我丈夫?上帝啊,不在,先生,這個點他都不在家,他得去工作。」
「哦,我想他可能在花園什麼地方,對嗎?」
「是的,現在,我想他正在果園裡砍豌豆架。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沒,沒什麼重要的事。我稍後再來看他。」
「關於主人的事,真令人震驚,」威廉太太開始念叨起來,「太震驚了!此前,萊登庭還從未有過這樣的事,打我來這裡之後,就沒有,甚至更早之前,就我所知,也沒有發生過。你看見屍體了嗎,先生?是他自己朝腦袋開了槍,是嗎?」
羅傑趕緊接了話茬:「是的,太令人震驚了!順便問一下,昨晚我一直在等一位朋友,但直到很晚他都沒有出現。我想你也沒有看見過他,是嗎?」
「大概是幾點的事,先生?」
「我想,大概是晚上11點,或者更晚一些。」
「沒有,先生,我沒看見過。威廉和我在10點半前就上床睡覺了。」
「我知道了。晚上,你們鎖了大門以後,就不會再開了,是嗎?」
「是這樣的,先生。除非有不同的命令。昨晚,大約十點後就關門了,直到清晨,司機赫伯特下來,才開的門。先生,你的朋友是坐車來的嗎?」
「我也不知道。看情況吧,怎麼了?」
「因為,左邊的小門經常會開著,人們可以從那走進來。先生,我所能告訴你的是,據我所知,沒人來過。如果他沒有到屋裡去,自然就沒來過,是嗎?他也許在車道上迷了路,說起來這不大可能。」
「沒錯,我想他根本沒來。無論如何,